第107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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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7章
提起宋熙這個孩子, 江挽書的眸中也有了些許的笑意。
宋熙是在宋珣領軍出征後，時不時跑來相府的。
一開始江挽書不認得這孩子，仆人將他攔在門外, 他便拿出鎮遠侯府的腰牌。
遠遠的瞧見了她，便踮起腳尖，小小一只, 卻極為熱情的朝她招手, 喚她陸夫人。
江挽書一瞧見他, 便覺得他那雙水靈靈的大眸, 與宋珣頗為神似，便問他是何人，為何會認得他。
宋熙便立即自報家門, 江挽書在得知他被宋珣收養, 並且記在了宋珣的名下，對宋珣一口一個父親叫著的時候, 還是頗為吃驚的。
因為她覺得，以宋珣的性子，當是做不出這樣沖動不合常理的事情。
畢竟宋珣如今也才二十，如此年輕，將來等娶妻了, 便會有自己的孩子, 根本便用不著提前收養一個。
更何況，還是從平常不怎麽聯系的旁系血脈中挑了一個過繼。
只是這孩子很是自來熟, 在與江挽書打了照面後, 便時不時的跑來相府。
正好江挽書在府中養胎, 也是閑來無趣，有個鮮活的孩子在跟前嘰嘰喳喳的, 倒也多了些樂趣。
“來過了，與我說了好一會兒的話，這孩子很是有趣，倒是與宋珣的性子很像，難怪他會做出這樣有些突兀的決定，但也是能理解的。”
“畢竟他是將軍，常年在外帶兵，而宋家子嗣單薄，他一出征，侯府便只剩下了宋老夫人與宋老侯爺兩位老人，有個孩子也能讓二老多些樂趣。”
說到這兒，江挽書倒是有些不解了起來：“只是這孩子總是喜歡往相府跑，我猜應當是宋珣在出征前叮囑過他，讓來陪我說說話，解解悶兒的吧。”
陸闕握著她的柔荑，卻忽然說了句：“挽挽，你覺得讓宋熙入宮，給陛下做伴讀如何？”
江挽書不由啊了聲，“給陛下做伴讀？宋熙的年紀會不會有些小了？”
小皇帝都八歲了，便算是要找伴讀，也該是找同歲，或是比他大的，這樣可以在日常生活起居上，可以照料著小皇帝。
“只差三歲，而且挽挽你也覺著，宋熙性子活潑，侯府畢竟便只有兩位老人，他們年紀大了，在教養孩子上，精力難免會有所不足。”
“若是讓宋熙入宮，素日裏我還能抽出時間，連帶著他與陛下一道教學，如此也能讓他有更大的長進。”
江挽書聽出了陸闕的言外之意，不由驚訝：“你想給宋熙當老師？”
擡手，摸了摸陸闕的額首，陸闕被她的舉止給逗笑了，“挽挽你這是做什麽呢？”
“看你是不是發燒說胡話呢，先前你碰到宋珣，恨不得與他當場打起來，宋熙雖不是宋珣的親子，但如今也是養在他的名下，是他的養子，你竟然如此為他的兒子考慮，實在是奇怪，你該不會是有什麽事兒瞞著我吧？”
陸闕無辜的笑了笑，“我能瞞著挽挽你什麽事兒，只是如今朝堂穩定，宋珣功不可沒，他雖是我的情敵，但我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人，有功行賞，有錯必罰，僅此而已。”
這話也挺有道理的，江挽書便也沒有多想。
倦意上來，她淺淺的打了個哈欠，嗯了聲道：“既然你都已經考慮好了，那明日便帶著他入宮，若是陛下也能喜歡宋熙，便讓他留在陛下的身邊，也能給陛下做個伴兒。”
陸闕稍稍調整了個姿勢，摟著江挽書便要躺下。
但江挽書卻拍了下他的手背，“洗漱了沒？沒洗漱，不準上我的床，下去。”
“夫人好生無情，便讓為夫躺一會兒也不成嗎？”
“洗漱去，沒得商量。”
妻管嚴的陸首輔只能蔫巴巴的去洗漱。
但出了寢臥後，陸闕的表情卻冷淡了下來。
“所有知曉密報的人，敲打一番，倘若洩露出半分，便一並革職查辦。”
“是，大人。”
明日，他得要親自去一趟鎮遠侯府。
*
次日，陸闕親自登門鎮遠侯府，言明了想將宋熙帶入宮做小皇帝伴讀的事兒。
並且表示，在學識方面，他會親自教導宋熙。
陸闕的學問，便算是找遍整個大魏，也尋不出第二個能超過他的。
他竟然願意做宋熙的老師，宋老侯爺自然是高興的，一口便應了下來。
在陸闕帶著宋熙準備離府時，宋老夫人卻追了出來。
“陸相，可否單獨談兩句？”
陸闕做了個請的手勢，待到四下無人後，宋老夫人才開了口：“陸相，前線告捷，大軍得勝還朝，珣兒他能回來嗎？”
原本陸闕想將昨日安撫江挽書的說辭也說給宋老夫人，但緊跟著，宋老夫人又說了一句。
“珣兒他……還活著嗎？”
陸闕眸光一怔，在與宋老夫人含淚的視線對上時，瞬間便明白，宋老夫人怕是已經猜到了。
他沒有多說，只是朝著宋老夫人拱手行了一禮。
“鎮遠侯府會榮耀滿門，我定會盡心教養宋熙，請宋老夫人放心。”
宋老夫人迅速擦掉了臉上的淚水，克制著情緒：“我知道了，陸相學識淵博，熙兒能由你親自教養，是他的福氣。”
陸闕帶著宋熙入宮，宋熙好奇的看著高墻琉璃瓦。
“老師，皇宮好輝煌氣派呀，陛下他……好相處嗎？”
“陛下與你一般年紀，不必多慮。”
“老師，我聽聞前線大捷，那父親他是不是很快便能回來了呀？”
“他身為三軍主帥，諸事纏身，歸期不定，在二老面前，你不可提此事，明白嗎？”
宋熙雖不是很明白，但還是乖巧的點首應下。
“老師，我是與陛下一道聽學嗎？”
“老師……”
陸闕忽然後悔，他不該提出當宋熙的老師，這孩子，實在是聒噪。
*
四個月後。
小皇帝與宋熙已經混得很熟了，每到休沐，宋熙便會帶著小皇帝出宮來相府，陪江挽書說說話，解解悶兒。
轉眼便已是入夏，天氣越發的炎熱，隨著月份往上升，江挽書行動不便的同時，平時也懶得動彈。
通常情況下，都是躺在貴妃椅上，由著一旁的侍女扇風。
因是快到臨盆了，所以相府上下都嚴正以待，倒是江挽書很是淡定，還有閑情雅致看著小皇帝和宋熙在逗蛐蛐。
“霸王，沖呀，咬它咬它！”
“二狗子，不能認輸呀，反擊反擊！”
給一只蛐蛐取名為霸王也就算了，二狗子算是個什麽名字，連江挽書都不由聽笑了。
“熙兒，你為何給這支蛐蛐取名為二狗子？”
宋熙想了想道：“因為我以前聽老人說，賤名好養活，我以前叫宋棄，丟棄的棄，因為我阿娘生了我之後，我爹不願意認我。”
“是阿娘一頭撞死在柱子上，才讓我能夠被抱回去，但是我爹也不喜歡我，將我丟在別院不聞不問，直到父親領養了我，給我改了名兒，我喜歡現在的名字。”
幸而宋熙年紀小，對於五歲之前的事情，記憶並不深刻，只是這些過往，都是聽別人說的，所以當他自己說出來的時候，倒是沒有多大的感觸與傷心。
但聽入江挽書的耳中，卻是讓她頗為感觸，因為她當初在蘇州江家的時候，也是不受重視，受盡酸楚。
“如今熙兒你養在鎮遠侯府的名下，日後會越來越好的。”
宋熙開心的用力點點頭，“我喜歡現在的生活，喜歡老祖宗，喜歡祖父，喜歡師母，喜歡老師。”
小皇帝見宋熙掰著手指頭數喜歡，卻一直沒說喜歡他，不由有些急了。
“你是不是還漏了誰？”
宋熙眨眨眼，“沒有漏吧？”
“你再仔細想想！”
“想不起來呀。”
“你、你真是氣死朕了，朕白對你這麽好了！”
宋熙噗嗤一聲就笑了，“當然還有陛下啦。”
“但是最喜歡的，是父親，大軍都班師回朝了，可是父親為何還不回來呢？”
漠北軍是在一個月前凱旋歸來的，但是宋珣卻並未在其中，陸闕說是漠北軍事繁多，宋珣一時抽不開身，便沒有隨大軍回來。
聽到宋熙的話，江挽書莫名覺得心口一疼。
她不由捂住了心口，還未從中品出是何意來，便忽然覺得小腹一疼。
“桃夭，我、我怕是要生了，快請穩婆！”
桃夭嚇得手一抖，手中的茶盞都摔了，便見江挽書的羊水破了，慌忙大喊：“快，快叫穩婆，夫人要生了！”
一時之間，相府人來人往，原本擺在桌上關蛐蛐的草籠子，也在慌亂中被推倒在地。
而與此同時，在文德殿與大臣們商議政事的陸闕，也同步感覺到了陣痛，瞬間臉色一變。
“大人，夫人要、要生了！”
大臣們都還未反應過來，便見眼前閃過一道白影，再回神時，主位之上早就已經沒有了陸闕的身影。
小皇帝和宋熙都沒經歷過這檔子事兒，聽到寢臥內江挽書的叫聲，急的在門口團團轉。
“江姐姐怎麽叫的這麽慘呀？”
“師母會沒事嗎？師父怎麽還沒回來呀？”
便在這時，就見陸闕一路飛奔而來，小皇帝和宋熙甚至都沒反應過來，便見陸闕直接一把推開了房門。
“挽挽！”
屋內的侍女們被嚇了一跳，忙攔住。
“大人，夫人生產，您還是莫要入內，以免沖撞了您……”
誰知，侍女的話還未說完，便被陸闕不耐的推到了一邊。
“讓開。”
這些個所謂的忌諱，陸闕可是絲毫不在乎，他此刻身體內所感覺到非常人所能承受的劇痛，正是此刻他的妻子所承受的。
便是連他這個極度能忍疼的，不過是在這一刻鐘的功夫，便已經疼出了滿頭的汗，更別提平日裏便嬌滴滴的小女娘了。
陸闕是連一刻都等不了，在闖入了寢臥之後，寢臥內的眾人瞧見他進來了，皆是一驚。
只是還沒等他們多說什麽，陸闕便目標非常明確的，來到了床畔邊，單膝跪下的同時，握住了小女娘的柔荑。
“挽挽，我來了，相信我，我讓你呼吸的時候呼吸，我讓你用力的時候再用力，好嗎？”
從前陸闕覺得他與江挽書五感相通，是天定良緣，再好不過的恩賜。
但後來發現，他的痛苦會傳遞給江挽書，而他雖然能同步江挽書的痛苦，卻無法替她消除痛苦，又覺得這相通的五感實在是雞肋。
直到在江挽書待產的這段時間，陸闕忽然想到，他雖然無法幫江挽書分擔痛苦，但是江挽書生產的時候，他是能感受到她同步的疼痛的。
而他可以借著這個機會，知道該在什麽時候用力，會更容易讓孩子早些出來。
所以這段時間以來，只要是有空閑的時間，陸闕便偷偷的去請教穩婆，如何更加順利且迅速的生下孩子。
雖然這種事兒也不是特別的稀奇，倒也曾有男子這麽問過，但沒有一個像陸闕問的這般仔細的，搞得穩婆都不由有些懷疑，到底是江挽書生孩子，還是陸闕自己生了。
江挽書疼得眼前一陣陣發黑，額頭滿是汗水，只是在聽到陸闕的聲音之後，本能的握緊了他的手。
“陸闕，我、我好疼……”
“我知道，我都知道，挽挽乖，來深呼吸，慢慢呼吸。”
江挽書是頭一胎，這婦人頭胎生產本便會比較艱難，陸闕一手握著她的柔荑，一手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鬢角，柔聲在她耳畔說話。
按著陸闕的話，江挽書慢慢的呼吸。
“挽挽，用力。”
在一陣劇痛襲來之時，陸闕立時讓江挽書用力，江挽書憋著氣兒用勁兒。
“對就是這樣，挽挽真棒，來，我們再慢慢的調整呼吸，慢慢呼吸。”
熬過了這陣痛，痛感有所緩和了下來，江挽書又按照陸闕所說的開始慢慢呼吸。
別說，陸闕每次都能精準的把握到何時用力，何時開始調整呼吸，順利的讓江挽書省了不少力氣。
叫一旁嚴整以待的穩婆都看的不由目瞪口呆，頓時覺得這個產房好像已經沒了她任何發揮的餘地。
陸闕伸手接過帕子，細細的為江挽書擦拭了汗水後，又接過參湯，一點點的餵到了她的唇邊，好讓她後面有力氣繼續。
有時這第一胎，可能都會生上兩三日，穩婆們甚至都已經做好持久戰的準備了。
但在陸闕的精準把控之下，不到兩個時辰的功夫，穩婆驚喜的叫道：“看到孩子的頭了！”
“挽挽真厲害，對就這樣保持，我們再慢慢呼吸，不著急。”
隨著一次次的用力，調整呼吸，再用力，周而覆始之下，伴隨著哇的一聲，嘹亮的啼哭聲響起。
穩婆笑著道：“生了生了，恭喜大人，恭喜夫人，是個六斤重的小千金！”
雖然在這個過程中，因為合適的用力，省了不少力氣，但眼下江挽書還是虛弱無力，甚至連眼皮都快擡不起來了。
但在聽到穩婆說生了個女兒後，江挽書還是掙紮著想要第一時間看看孩子的模樣。
陸闕立時明白她的意思，擡手將剛剛包裹在繈褓之中的孩子抱了過來，抱到她的跟前讓她可以看見。
“挽挽你瞧，是個白白嫩嫩的小女孩兒，長得和你真像，咱們的女兒日後定然也是與你一樣，是名動天下的小美人兒一個。”
很多孩子一生下來是不怎麽好看的，皺巴巴的像是沒營養。
但是這個孩子卻是個例外，又白又嫩，尤其是那一雙大眼睛，跟顆葡萄似的，像是盛著滿天星辰，與江挽書的美眸格外的相似。
江挽書很虛弱的笑了起來，擡手輕輕的碰了碰小家夥的臉蛋，爾後便徹底失力，昏睡了過去。
陸闕並沒有功夫再多看孩子一眼，轉手便將孩子交給了桃夭。
“將孩子交給奶娘來餵。”
“是，大人。”
在桃夭將孩子接過去的時候，桃夭發現陸闕的手竟然都在抖，似是也快要沒什麽力氣了。
方才生產的全過程，陸闕都是保持著半跪著的姿勢，如今好不容易能松口氣了，便要起身。
結果人起到一半，身子便是一晃，還是一旁的侍女及時扶住了他。
“大人您滿頭是汗，沒事兒吧，可要喚郎中來瞧瞧？”
侍女們還覺得稀奇，生孩子的分明是夫人，怎麽大人也一頭的汗，面色也是煞白，似是跟也生了個孩子一樣？
但更稀奇的，還是他搶了穩婆的活兒，甚至比經驗豐富的穩婆接生還要來得順暢，這不，才不到半日的功夫，江挽書便順利的生下了個白白嫩嫩的小千金。
“無礙，收拾幹凈了之後，便都退下吧，有什麽事兒直接同本相說，絕不可吵醒夫人歇息。”
“是，奴婢們告退。”
陸闕緩了一下，才算是有了力氣，坐在了床榻邊，細致而又溫柔的將江挽書被汗水打濕的鬢發輕輕的攏到了耳後。
“挽挽，生孩子這般痛苦，日後我們都不要再生了，有一個女兒便夠了，好不好？”
雖然江挽書眼下還昏睡著，聽不見陸闕說了什麽，但陸闕卻已在心中做了決定，日後再也不讓江挽書懷孕了。
這般痛苦的過程，簡直是比淩遲一個人還要痛苦千萬倍。
如此痛苦，他不想再讓他的妻子承受第二回。
寢臥外，小皇帝和宋熙聽見了孩子的啼哭聲，登時高興的手舞足蹈。
“妹妹出生了！”
“是小師妹還是小師弟呀？”
沒一會兒，桃夭便抱著孩子出來了，兩人第一時間沖上前。
“陛下，宋小公子，我們夫人生了一位可愛的小小姐。”
小皇帝和宋熙皆是目不轉睛的看著繈褓著粉嫩嫩的小娃娃，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加重。
“真的是妹妹，妹妹長得真可愛，像人偶一般精致呢，妹妹的眼睛和江姐姐真像！”
“小師妹的鼻子像師父。”
“嘴巴像陸相。”
好家夥，臉上的部位都快被他們給形容完了。
桃夭笑著道：“陛下，宋小公子，小小姐餓了，該去找奶娘餵奶了，兩位待會兒再來看小小姐可好？”
兩人這才意猶未盡的哦了聲，給桃夭讓出了一條路來。
*
江挽書再醒來時，已是入夜。
她剛睜開眸子，耳畔便傳來了年輕首輔低柔的聲音：“挽挽可要喝些水？”
陸闕像是她肚子裏的蛔蟲似的，知道她一睜開眼便口渴，在問她的同時，便扶著她的後背，在她身後放了靠枕，讓她慢慢的坐起來。
爾後將倒好，放的溫熱正好入口的茶水，遞到了她的唇邊，讓她慢慢的喝下，潤潤嗓子。
“我睡了多久？”
直到溫水入喉，江挽書才有了力氣說話。
陸闕笑道：“沒多久，才不到兩個時辰，可要再睡會兒？今日你用了太多力氣，需要好生的休養。”
江挽書緩緩搖首，雖然她現在身上沒什麽力氣，但是精神卻還是足的，並不想繼續睡。
“寶寶呢？”
陸闕知道江挽書一醒來必然是要看孩子，便出聲讓桃夭將孩子抱了過來。
江挽書小心的接過孩子，孩子還太小了，跟貓兒似的，又軟又暖，似是輕輕碰一下都會碎了。
“姑娘，小小姐吃了奶之後，不哭不鬧的，一直睡著，可乖了呢。”
在抱過來的時候，孩子便已經醒了，卻是絲毫不哭鬧，在江挽書的懷中時，甚至還努著小嘴，似是在吃奶般，別提有多可愛了。
尤其是那一雙水汪汪的，如同葡萄般的大眸，幹凈純粹，似是一眼便能看透她的整顆心。
“看來寶寶認得自己的娘親，在娘親的懷裏絲毫不哭鬧呢。”
陸闕輕輕的戳戳她的小臉，孩子發出似是吸奶一般的小聲響。
“挽挽給寶寶取個名字吧？”
江挽書笑道：“這些日子來，你不是取了許多了嗎，怎麽眼下又讓我來取了？”
“我是取了許多，但都不是很滿意，寶寶是挽挽你歷經艱辛生的，該是由你來取。”
江挽書想了想，“若非群玉山頭見，會向瑤臺月下逢（取自《清平調》），不如便叫陸瑤吧？”
“陸瑤……瑤瑤，這名字好聽，挽挽真有文化。”
這誇讚讓江挽書不由翻了個白眼，“在三元狀元的陸首輔面前，我可不敢稱有文化。”
“十個我也比不上一個挽挽，挽挽實在是自謙了。”
這時，懷中的小瑤瑤也發出咦咦的聲響，陸闕順勢道：“挽挽你瞧，連瑤瑤都讚同爹爹的說法呢，是不是呀瑤瑤？”
逗了一會兒，小瑤瑤又睡著了，陸闕便小心的抱了過去，讓桃夭交給奶娘來帶，讓江挽書再睡一會兒。
這時，屋外傳來了敲門聲，是長風。
“大人，漠北八百裏加急，是……宋侯的書信，給夫人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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提起宋熙這個孩子, 江挽書的眸中也有了些許的笑意。
宋熙是在宋珣領軍出征後，時不時跑來相府的。
一開始江挽書不認得這孩子，仆人將他攔在門外, 他便拿出鎮遠侯府的腰牌。
遠遠的瞧見了她，便踮起腳尖，小小一只, 卻極為熱情的朝她招手, 喚她陸夫人。
江挽書一瞧見他, 便覺得他那雙水靈靈的大眸, 與宋珣頗為神似，便問他是何人，為何會認得他。
宋熙便立即自報家門, 江挽書在得知他被宋珣收養, 並且記在了宋珣的名下，對宋珣一口一個父親叫著的時候, 還是頗為吃驚的。
因為她覺得，以宋珣的性子，當是做不出這樣沖動不合常理的事情。
畢竟宋珣如今也才二十，如此年輕，將來等娶妻了, 便會有自己的孩子, 根本便用不著提前收養一個。
更何況，還是從平常不怎麽聯系的旁系血脈中挑了一個過繼。
只是這孩子很是自來熟, 在與江挽書打了照面後, 便時不時的跑來相府。
正好江挽書在府中養胎, 也是閑來無趣，有個鮮活的孩子在跟前嘰嘰喳喳的, 倒也多了些樂趣。
“來過了，與我說了好一會兒的話，這孩子很是有趣，倒是與宋珣的性子很像，難怪他會做出這樣有些突兀的決定，但也是能理解的。”
“畢竟他是將軍，常年在外帶兵，而宋家子嗣單薄，他一出征，侯府便只剩下了宋老夫人與宋老侯爺兩位老人，有個孩子也能讓二老多些樂趣。”
說到這兒，江挽書倒是有些不解了起來：“只是這孩子總是喜歡往相府跑，我猜應當是宋珣在出征前叮囑過他，讓來陪我說說話，解解悶兒的吧。”
陸闕握著她的柔荑，卻忽然說了句：“挽挽，你覺得讓宋熙入宮，給陛下做伴讀如何？”
江挽書不由啊了聲，“給陛下做伴讀？宋熙的年紀會不會有些小了？”
小皇帝都八歲了，便算是要找伴讀，也該是找同歲，或是比他大的，這樣可以在日常生活起居上，可以照料著小皇帝。
“只差三歲，而且挽挽你也覺著，宋熙性子活潑，侯府畢竟便只有兩位老人，他們年紀大了，在教養孩子上，精力難免會有所不足。”
“若是讓宋熙入宮，素日裏我還能抽出時間，連帶著他與陛下一道教學，如此也能讓他有更大的長進。”
江挽書聽出了陸闕的言外之意，不由驚訝：“你想給宋熙當老師？”
擡手，摸了摸陸闕的額首，陸闕被她的舉止給逗笑了，“挽挽你這是做什麽呢？”
“看你是不是發燒說胡話呢，先前你碰到宋珣，恨不得與他當場打起來，宋熙雖不是宋珣的親子，但如今也是養在他的名下，是他的養子，你竟然如此為他的兒子考慮，實在是奇怪，你該不會是有什麽事兒瞞著我吧？”
陸闕無辜的笑了笑，“我能瞞著挽挽你什麽事兒，只是如今朝堂穩定，宋珣功不可沒，他雖是我的情敵，但我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人，有功行賞，有錯必罰，僅此而已。”
這話也挺有道理的，江挽書便也沒有多想。
倦意上來，她淺淺的打了個哈欠，嗯了聲道：“既然你都已經考慮好了，那明日便帶著他入宮，若是陛下也能喜歡宋熙，便讓他留在陛下的身邊，也能給陛下做個伴兒。”
陸闕稍稍調整了個姿勢，摟著江挽書便要躺下。
但江挽書卻拍了下他的手背，“洗漱了沒？沒洗漱，不準上我的床，下去。”
“夫人好生無情，便讓為夫躺一會兒也不成嗎？”
“洗漱去，沒得商量。”
妻管嚴的陸首輔只能蔫巴巴的去洗漱。
但出了寢臥後，陸闕的表情卻冷淡了下來。
“所有知曉密報的人，敲打一番，倘若洩露出半分，便一並革職查辦。”
“是，大人。”
明日，他得要親自去一趟鎮遠侯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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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，陸闕親自登門鎮遠侯府，言明了想將宋熙帶入宮做小皇帝伴讀的事兒。
並且表示，在學識方面，他會親自教導宋熙。
陸闕的學問，便算是找遍整個大魏，也尋不出第二個能超過他的。
他竟然願意做宋熙的老師，宋老侯爺自然是高興的，一口便應了下來。
在陸闕帶著宋熙準備離府時，宋老夫人卻追了出來。
“陸相，可否單獨談兩句？”
陸闕做了個請的手勢，待到四下無人後，宋老夫人才開了口：“陸相，前線告捷，大軍得勝還朝，珣兒他能回來嗎？”
原本陸闕想將昨日安撫江挽書的說辭也說給宋老夫人，但緊跟著，宋老夫人又說了一句。
“珣兒他……還活著嗎？”
陸闕眸光一怔，在與宋老夫人含淚的視線對上時，瞬間便明白，宋老夫人怕是已經猜到了。
他沒有多說，只是朝著宋老夫人拱手行了一禮。
“鎮遠侯府會榮耀滿門，我定會盡心教養宋熙，請宋老夫人放心。”
宋老夫人迅速擦掉了臉上的淚水，克制著情緒：“我知道了，陸相學識淵博，熙兒能由你親自教養，是他的福氣。”
陸闕帶著宋熙入宮，宋熙好奇的看著高墻琉璃瓦。
“老師，皇宮好輝煌氣派呀，陛下他……好相處嗎？”
“陛下與你一般年紀，不必多慮。”
“老師，我聽聞前線大捷，那父親他是不是很快便能回來了呀？”
“他身為三軍主帥，諸事纏身，歸期不定，在二老面前，你不可提此事，明白嗎？”
宋熙雖不是很明白，但還是乖巧的點首應下。
“老師，我是與陛下一道聽學嗎？”
“老師……”
陸闕忽然後悔，他不該提出當宋熙的老師，這孩子，實在是聒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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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個月後。
小皇帝與宋熙已經混得很熟了，每到休沐，宋熙便會帶著小皇帝出宮來相府，陪江挽書說說話，解解悶兒。
轉眼便已是入夏，天氣越發的炎熱，隨著月份往上升，江挽書行動不便的同時，平時也懶得動彈。
通常情況下，都是躺在貴妃椅上，由著一旁的侍女扇風。
因是快到臨盆了，所以相府上下都嚴正以待，倒是江挽書很是淡定，還有閑情雅致看著小皇帝和宋熙在逗蛐蛐。
“霸王，沖呀，咬它咬它！”
“二狗子，不能認輸呀，反擊反擊！”
給一只蛐蛐取名為霸王也就算了，二狗子算是個什麽名字，連江挽書都不由聽笑了。
“熙兒，你為何給這支蛐蛐取名為二狗子？”
宋熙想了想道：“因為我以前聽老人說，賤名好養活，我以前叫宋棄，丟棄的棄，因為我阿娘生了我之後，我爹不願意認我。”
“是阿娘一頭撞死在柱子上，才讓我能夠被抱回去，但是我爹也不喜歡我，將我丟在別院不聞不問，直到父親領養了我，給我改了名兒，我喜歡現在的名字。”
幸而宋熙年紀小，對於五歲之前的事情，記憶並不深刻，只是這些過往，都是聽別人說的，所以當他自己說出來的時候，倒是沒有多大的感觸與傷心。
但聽入江挽書的耳中，卻是讓她頗為感觸，因為她當初在蘇州江家的時候，也是不受重視，受盡酸楚。
“如今熙兒你養在鎮遠侯府的名下，日後會越來越好的。”
宋熙開心的用力點點頭，“我喜歡現在的生活，喜歡老祖宗，喜歡祖父，喜歡師母，喜歡老師。”
小皇帝見宋熙掰著手指頭數喜歡，卻一直沒說喜歡他，不由有些急了。
“你是不是還漏了誰？”
宋熙眨眨眼，“沒有漏吧？”
“你再仔細想想！”
“想不起來呀。”
“你、你真是氣死朕了，朕白對你這麽好了！”
宋熙噗嗤一聲就笑了，“當然還有陛下啦。”
“但是最喜歡的，是父親，大軍都班師回朝了，可是父親為何還不回來呢？”
漠北軍是在一個月前凱旋歸來的，但是宋珣卻並未在其中，陸闕說是漠北軍事繁多，宋珣一時抽不開身，便沒有隨大軍回來。
聽到宋熙的話，江挽書莫名覺得心口一疼。
她不由捂住了心口，還未從中品出是何意來，便忽然覺得小腹一疼。
“桃夭，我、我怕是要生了，快請穩婆！”
桃夭嚇得手一抖，手中的茶盞都摔了，便見江挽書的羊水破了，慌忙大喊：“快，快叫穩婆，夫人要生了！”
一時之間，相府人來人往，原本擺在桌上關蛐蛐的草籠子，也在慌亂中被推倒在地。
而與此同時，在文德殿與大臣們商議政事的陸闕，也同步感覺到了陣痛，瞬間臉色一變。
“大人，夫人要、要生了！”
大臣們都還未反應過來，便見眼前閃過一道白影，再回神時，主位之上早就已經沒有了陸闕的身影。
小皇帝和宋熙都沒經歷過這檔子事兒，聽到寢臥內江挽書的叫聲，急的在門口團團轉。
“江姐姐怎麽叫的這麽慘呀？”
“師母會沒事嗎？師父怎麽還沒回來呀？”
便在這時，就見陸闕一路飛奔而來，小皇帝和宋熙甚至都沒反應過來，便見陸闕直接一把推開了房門。
“挽挽！”
屋內的侍女們被嚇了一跳，忙攔住。
“大人，夫人生產，您還是莫要入內，以免沖撞了您……”
誰知，侍女的話還未說完，便被陸闕不耐的推到了一邊。
“讓開。”
這些個所謂的忌諱，陸闕可是絲毫不在乎，他此刻身體內所感覺到非常人所能承受的劇痛，正是此刻他的妻子所承受的。
便是連他這個極度能忍疼的，不過是在這一刻鐘的功夫，便已經疼出了滿頭的汗，更別提平日裏便嬌滴滴的小女娘了。
陸闕是連一刻都等不了，在闖入了寢臥之後，寢臥內的眾人瞧見他進來了，皆是一驚。
只是還沒等他們多說什麽，陸闕便目標非常明確的，來到了床畔邊，單膝跪下的同時，握住了小女娘的柔荑。
“挽挽，我來了，相信我，我讓你呼吸的時候呼吸，我讓你用力的時候再用力，好嗎？”
從前陸闕覺得他與江挽書五感相通，是天定良緣，再好不過的恩賜。
但後來發現，他的痛苦會傳遞給江挽書，而他雖然能同步江挽書的痛苦，卻無法替她消除痛苦，又覺得這相通的五感實在是雞肋。
直到在江挽書待產的這段時間，陸闕忽然想到，他雖然無法幫江挽書分擔痛苦，但是江挽書生產的時候，他是能感受到她同步的疼痛的。
而他可以借著這個機會，知道該在什麽時候用力，會更容易讓孩子早些出來。
所以這段時間以來，只要是有空閑的時間，陸闕便偷偷的去請教穩婆，如何更加順利且迅速的生下孩子。
雖然這種事兒也不是特別的稀奇，倒也曾有男子這麽問過，但沒有一個像陸闕問的這般仔細的，搞得穩婆都不由有些懷疑，到底是江挽書生孩子，還是陸闕自己生了。
江挽書疼得眼前一陣陣發黑，額頭滿是汗水，只是在聽到陸闕的聲音之後，本能的握緊了他的手。
“陸闕，我、我好疼……”
“我知道，我都知道，挽挽乖，來深呼吸，慢慢呼吸。”
江挽書是頭一胎，這婦人頭胎生產本便會比較艱難，陸闕一手握著她的柔荑，一手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鬢角，柔聲在她耳畔說話。
按著陸闕的話，江挽書慢慢的呼吸。
“挽挽，用力。”
在一陣劇痛襲來之時，陸闕立時讓江挽書用力，江挽書憋著氣兒用勁兒。
“對就是這樣，挽挽真棒，來，我們再慢慢的調整呼吸，慢慢呼吸。”
熬過了這陣痛，痛感有所緩和了下來，江挽書又按照陸闕所說的開始慢慢呼吸。
別說，陸闕每次都能精準的把握到何時用力，何時開始調整呼吸，順利的讓江挽書省了不少力氣。
叫一旁嚴整以待的穩婆都看的不由目瞪口呆，頓時覺得這個產房好像已經沒了她任何發揮的餘地。
陸闕伸手接過帕子，細細的為江挽書擦拭了汗水後，又接過參湯，一點點的餵到了她的唇邊，好讓她後面有力氣繼續。
有時這第一胎，可能都會生上兩三日，穩婆們甚至都已經做好持久戰的準備了。
但在陸闕的精準把控之下，不到兩個時辰的功夫，穩婆驚喜的叫道：“看到孩子的頭了！”
“挽挽真厲害，對就這樣保持，我們再慢慢呼吸，不著急。”
隨著一次次的用力，調整呼吸，再用力，周而覆始之下，伴隨著哇的一聲，嘹亮的啼哭聲響起。
穩婆笑著道：“生了生了，恭喜大人，恭喜夫人，是個六斤重的小千金！”
雖然在這個過程中，因為合適的用力，省了不少力氣，但眼下江挽書還是虛弱無力，甚至連眼皮都快擡不起來了。
但在聽到穩婆說生了個女兒後，江挽書還是掙紮著想要第一時間看看孩子的模樣。
陸闕立時明白她的意思，擡手將剛剛包裹在繈褓之中的孩子抱了過來，抱到她的跟前讓她可以看見。
“挽挽你瞧，是個白白嫩嫩的小女孩兒，長得和你真像，咱們的女兒日後定然也是與你一樣，是名動天下的小美人兒一個。”
很多孩子一生下來是不怎麽好看的，皺巴巴的像是沒營養。
但是這個孩子卻是個例外，又白又嫩，尤其是那一雙大眼睛，跟顆葡萄似的，像是盛著滿天星辰，與江挽書的美眸格外的相似。
江挽書很虛弱的笑了起來，擡手輕輕的碰了碰小家夥的臉蛋，爾後便徹底失力，昏睡了過去。
陸闕並沒有功夫再多看孩子一眼，轉手便將孩子交給了桃夭。
“將孩子交給奶娘來餵。”
“是，大人。”
在桃夭將孩子接過去的時候，桃夭發現陸闕的手竟然都在抖，似是也快要沒什麽力氣了。
方才生產的全過程，陸闕都是保持著半跪著的姿勢，如今好不容易能松口氣了，便要起身。
結果人起到一半，身子便是一晃，還是一旁的侍女及時扶住了他。
“大人您滿頭是汗，沒事兒吧，可要喚郎中來瞧瞧？”
侍女們還覺得稀奇，生孩子的分明是夫人，怎麽大人也一頭的汗，面色也是煞白，似是跟也生了個孩子一樣？
但更稀奇的，還是他搶了穩婆的活兒，甚至比經驗豐富的穩婆接生還要來得順暢，這不，才不到半日的功夫，江挽書便順利的生下了個白白嫩嫩的小千金。
“無礙，收拾幹凈了之後，便都退下吧，有什麽事兒直接同本相說，絕不可吵醒夫人歇息。”
“是，奴婢們告退。”
陸闕緩了一下，才算是有了力氣，坐在了床榻邊，細致而又溫柔的將江挽書被汗水打濕的鬢發輕輕的攏到了耳後。
“挽挽，生孩子這般痛苦，日後我們都不要再生了，有一個女兒便夠了，好不好？”
雖然江挽書眼下還昏睡著，聽不見陸闕說了什麽，但陸闕卻已在心中做了決定，日後再也不讓江挽書懷孕了。
這般痛苦的過程，簡直是比淩遲一個人還要痛苦千萬倍。
如此痛苦，他不想再讓他的妻子承受第二回。
寢臥外，小皇帝和宋熙聽見了孩子的啼哭聲，登時高興的手舞足蹈。
“妹妹出生了！”
“是小師妹還是小師弟呀？”
沒一會兒，桃夭便抱著孩子出來了，兩人第一時間沖上前。
“陛下，宋小公子，我們夫人生了一位可愛的小小姐。”
小皇帝和宋熙皆是目不轉睛的看著繈褓著粉嫩嫩的小娃娃，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加重。
“真的是妹妹，妹妹長得真可愛，像人偶一般精致呢，妹妹的眼睛和江姐姐真像！”
“小師妹的鼻子像師父。”
“嘴巴像陸相。”
好家夥，臉上的部位都快被他們給形容完了。
桃夭笑著道：“陛下，宋小公子，小小姐餓了，該去找奶娘餵奶了，兩位待會兒再來看小小姐可好？”
兩人這才意猶未盡的哦了聲，給桃夭讓出了一條路來。
*
江挽書再醒來時，已是入夜。
她剛睜開眸子，耳畔便傳來了年輕首輔低柔的聲音：“挽挽可要喝些水？”
陸闕像是她肚子裏的蛔蟲似的，知道她一睜開眼便口渴，在問她的同時，便扶著她的後背，在她身後放了靠枕，讓她慢慢的坐起來。
爾後將倒好，放的溫熱正好入口的茶水，遞到了她的唇邊，讓她慢慢的喝下，潤潤嗓子。
“我睡了多久？”
直到溫水入喉，江挽書才有了力氣說話。
陸闕笑道：“沒多久，才不到兩個時辰，可要再睡會兒？今日你用了太多力氣，需要好生的休養。”
江挽書緩緩搖首，雖然她現在身上沒什麽力氣，但是精神卻還是足的，並不想繼續睡。
“寶寶呢？”
陸闕知道江挽書一醒來必然是要看孩子，便出聲讓桃夭將孩子抱了過來。
江挽書小心的接過孩子，孩子還太小了，跟貓兒似的，又軟又暖，似是輕輕碰一下都會碎了。
“姑娘，小小姐吃了奶之後，不哭不鬧的，一直睡著，可乖了呢。”
在抱過來的時候，孩子便已經醒了，卻是絲毫不哭鬧，在江挽書的懷中時，甚至還努著小嘴，似是在吃奶般，別提有多可愛了。
尤其是那一雙水汪汪的，如同葡萄般的大眸，幹凈純粹，似是一眼便能看透她的整顆心。
“看來寶寶認得自己的娘親，在娘親的懷裏絲毫不哭鬧呢。”
陸闕輕輕的戳戳她的小臉，孩子發出似是吸奶一般的小聲響。
“挽挽給寶寶取個名字吧？”
江挽書笑道：“這些日子來，你不是取了許多了嗎，怎麽眼下又讓我來取了？”
“我是取了許多，但都不是很滿意，寶寶是挽挽你歷經艱辛生的，該是由你來取。”
江挽書想了想，“若非群玉山頭見，會向瑤臺月下逢（取自《清平調》），不如便叫陸瑤吧？”
“陸瑤……瑤瑤，這名字好聽，挽挽真有文化。”
這誇讚讓江挽書不由翻了個白眼，“在三元狀元的陸首輔面前，我可不敢稱有文化。”
“十個我也比不上一個挽挽，挽挽實在是自謙了。”
這時，懷中的小瑤瑤也發出咦咦的聲響，陸闕順勢道：“挽挽你瞧，連瑤瑤都讚同爹爹的說法呢，是不是呀瑤瑤？”
逗了一會兒，小瑤瑤又睡著了，陸闕便小心的抱了過去，讓桃夭交給奶娘來帶，讓江挽書再睡一會兒。
這時，屋外傳來了敲門聲，是長風。
“大人，漠北八百裏加急，是……宋侯的書信，給夫人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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